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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冷酷的现实生活巨大突变面前,从尊到卑,又被迫背井离乡,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身为佛门中人的妙玉,却又不甘心青春空逝,大胆追求爱情,终于也难逃“红颜”溘逝、一净土掩“枯骨”的悲剧结局。
我认为妙玉的化装造型不应该流于绝色尼姑的表面,关键是在于能否深刻地认识这一人物存在的价值和她所处的特殊地位给她带来的精神上、肉体上的巨大创伤,这种双重的感情创伤是长期以来她难以解脱的精神抑制与社会冲击所造成的,这正是形成妙玉特殊性格的社会因素及精神因素。
曹雪芹笔下的妙玉身份很奇怪,除“带发修行”外,身旁还有“两个老嬷嬷、一个小丫头服侍”,从形式上和意义上来讲她不同于落发的尼姑静虚、智能,更不同于戏曲《秋江》中的陈妙常。说她是心系红尘的幽尼,首先她的出家是弄假成真,一开始她就没有斩断七情六欲的羁绊,后来只不过客观环境使她不得不入空门,别无选择。曹雪芹笔下的妙玉又是“欲洁何曾洁”,其实只不过是一个穿着僧衣资质不凡的少女,而妙玉一直保留了青春女儿“人”的感情。
我们来看第四十一回“贾宝玉品茶栊翠庵”,“爱洁如癖”的妙玉嫌刘姥姥吃过的成窑茶杯脏,而且要扔得远远的,给宝玉吃茶的是“自己常日吃茶的那只绿玉斗”,这句话的前面还有四个字“仍将前番”,这里暗写了妙玉总是用自己吃茶的杯子招待宝玉。宝玉进而又提出刘姥姥吃过的“那杯子虽脏了,白撂岂不可惜?依我说,不如就给了那个贫婆子了罢,他卖了也可以度日”。将“金玉珠宝一概贬为俗器”的妙玉,这次一反常态,并没有觉得宝玉的建议唐突了她,而是“想了一想,点头说道:‘这也罢了。幸而那杯子我还没吃过,若我使过,我就砸碎了也不能给他。你要给他,我就不管你,只交给你,快拿了去罢’”。从表面上看这确实是怪癖之人的语言,而且还透出一股逼人的矜持与冷气。我们不禁要问,为什么妙玉不砸宝玉用过的绿玉斗,却要砸刘姥姥用过的茶盅呢?为什么一经宝玉请求她态度一转,又同意送刘姥姥了呢?仔细品味一下这段对话,就可以体味到这里面隐曲的含义。
曹雪芹的这种“惜墨如金”的写法,并不急于道破其中的奥妙,只用了“妙玉听了,想了一想”八个字,使平日为人可厌、冷峻的妙玉,突然变得通情达理起来——不是因为妙玉有普度众生的菩萨心肠,同情度日艰辛的贫婆子,“只交你”却表现出对宝玉一往情深的全部内涵。宝玉的到来,使妙玉“十分喜欢”,“遂又寻出一只九曲十环一百二十节蟠虬整雕竹根的一个大hai”与宝玉打趣,妙玉对宝玉的这种态度,虽是隐约、微妙的,但已是很明显地渴望和追求,使我们竟忘记了她是个“伴随青灯古佛”的出家人。待宝玉品完茶,赞赏不绝时,妙玉突然意识到现实生活的严峻无情,突然“正色道:‘你这遭吃茶是托他两个福,独你来了,我是不给你吃的。’”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遮掩方式,包含着多少感情上的辛酸与精神上苦楚的挣扎。她的苦楚和怪僻,正是她不屈于社会的表现,是力图维护做人权利的全部努力。一千字左右的“栊翠庵品茶”,妙玉时而笑,时而冷笑;时而欢喜,时而正色。这种怪僻无常的情绪变化,正是她精神上极度不平衡的表现,心不冷而强使其冷,与现实生活抗衡。“独你来了,我是不给你吃的。”妙玉真想把宝玉拒之门外乎?
第五十回“芦雪庵争联即景诗”,众人可厌妙玉为人冷峻,怕碰一鼻子灰,罚宝玉到栊翠庵乞红梅,不一会儿,“宝玉笑欣欣擎了一枝红梅进来”。作者用激情如椽笔写下了这段传神的文字:“原来这枝梅花只有二尺来高,旁有一横枝纵横而出,约有五六尺长,其间小枝分歧,或如盘螭,或如僵蚓,或孤削如笔,或密聚如林,花吐胭脂,香欺兰惠,各各称赏。”这枝来自栊翠庵造型奇特的傲雪红梅,不正是妙玉狂傲美的真实写照吗?“纵横而出”、“香欺兰惠”的梅花,透出了妙玉无法泯灭的人的感情的欲望。过了不久,宝玉又去栊翠庵,妙玉竟破天荒地送给大观园中众姊妹每人一枝梅花,众人确实感到有些“受宠若惊”,在众人眼里宝玉的专宠就不言而喻了。妙玉对宝玉的这种感情在第六十三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里又有所升级,就连贾母八旬大寿,妙玉都无所表示,唯独宝玉的生日,妙玉来了个“槛外人妙玉恭肃遥叩芳辰”的投帖,用邢岫烟的说法,只有行为“放诞诡僻”的妙玉,才能有这“僧不僧,俗不俗,女不女,男不男”的做法。虽然妙玉空怀一片向往幸福生活的心愿,但终究难逃“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悲惨结局。
所以在为妙玉造型时还应看到她敢于同几千年来禁锢人们思想意识的封建道德和封建宗法奋力抗争的狂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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